听到杨娇娇这么说，吴豪莫名地泛起一股失落感，呆呆望向前方，入眼的尽是一片黑暗。
鬼知道这段路怎么连路灯都没有，现在车子也熄火了，只有表盘上一堆荧光的按键还能发出此刻唯一的光亮。
在同一辆车里，今天中午杨娇娇载着吴豪出去时，吴豪还在两人的贴近中觉得焦躁。
到了半夜，同样是一台车里，两人却各坐一边陷入沉默。夹着泥土气息的风中，吴豪也再没能像白天那样闻到杨娇娇的发香。
这时杨娇娇慢慢蜷起身子，把腿抬到车椅上然后双手环抱住，轻轻把头抵在膝盖上。
“吴豪，我有些冷！”
吴豪转头看着她已经缩成了一团，看其倒霉又可怜的模样，心中哪里还有一丝怨气。
于是他轻声问道：“哪儿冷？”
“肚子。”
说完杨娇娇才抬头看过来。
吴豪有些哑然，顿了一会才说道：“娇姐，你要是手冷脚冷的，我还能给你搓搓暖一暖……你这，我现在大半夜也找不到热水给你暖啊！”
看着杨娇娇冷得发抖，吴豪估计多半也还是受大姨妈的影响。
前几天还痛了一晚呢，今天出来也不知道穿厚一些，依然是单穿那件毛衣。
在偶尔飘进的雨水与冷空气的肆虐中，杨娇娇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她把头埋得更低了，半晌才说道：“没想到，我们两人倒霉起来能这么惨。这四周还黑漆漆的，好像一片荒郊……我有些害怕。”
是啊，大晚上前不见住宿后没有来车，甚至连温暖都满足不了，他们两人是有些惨了。
最糟糕的是，这台M4连后排座位都没有，压根不留给两人相互依偎取暖的空间。前座中间又隔着一堆疙瘩，死死地把两人分开。
“娇姐，你有一个人在半夜的乡下待过吗？”吴豪点火把两边的车窗都关上，然后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在乡下的夜晚，即使下着雨，随便找一棵老树都不用担心被淋的问题。”
“我小时候常常跑到别的寨子玩，等到晚上才回家。在乡下的晚上，是能清晰地看见路的，好像月亮压根没有被云遮起来过。”
“尤其到了秋季月亮已经很圆的时候，加上天气晴朗，月光铺洒在道路上，多晚回家我都不用怕黑。”
“就是现在的季节吗？”杨娇娇好像还有力气听进去，也轻轻地回应。
“对。我们乡下还特别流行用柚子做灯笼，把柚子挖空然后刻出几个口子，把蜡烛放进去再封上，用一根木棍和铁丝吊起来，就成了一个灯笼。”
说着说着，吴豪地思绪也被拉回乡下的童年时光。
“那可比电筒好玩多了，就算没有月亮的时候我们也会带上这么一个灯笼赶路，所以就算玩到很晚才回家，我们都不害怕。”
“在乡下我们小孩最怕的倒不是黑，树上的虫鸣，田里有蛙叫，晚上好不热闹。反而是怕那些稀奇古怪的鬼故事，加上路边的小山坡上是能看得见一些土坟的，比这儿单纯的黑吓人多了。”
“但大人说柚子和柚子叶这些东西可以辟邪，所以这可能也是流行柚子灯的原因。胆大的小孩像我，走累了可能还随便在路边的老树下休息。”
吴豪眉飞色舞，“有一次我累得一坐下就睡着了，灯笼远远地放在一旁亮着，后来听说是吓坏了好多路过的人。最后还是我爷爷打着电筒出来，才在那棵树下找到睡迷糊的我，把我抱回去。”
“呵呵，真好啊！”杨娇娇笑了一下，发自内心的感慨，“听你这么说，要是有人一直惦记着，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就算把自己丢了也没关系。”
“而且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有点想去你们乡下看看呢，我从来就没有机会离开过城市。”
杨娇娇感慨着：“城市真心让人痛快不起来，职场的勾心斗角，都市的物欲横流，还有路上满满都是铁疙瘩，一点都没有诗意。乡下真的有那么安静闲适吗？”
吴豪看着她这么认真的问，也并没有一昧附和：“也没有啦，各有各的好，乡下也不见得就没有烦恼。”
“不过，还是有机会你亲自来体会一下吧，至少乡下永远有个地方，是可以吹着风品着月亮，然后围着篝火烤肉聊天的。田垄上，小河旁，那些都是我常去的地方……”
“真好。”这是杨娇娇今晚说出的第二个“真好”。
吴豪不知道对于她这种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孩子，乡村生活对其真的这么有吸引力吗？
一片亮光从身后射来，林依然终于赶到。她开到一旁摇下车窗，询问两人的状况。
“你们还好吗？”她看着杨娇娇抱成一团，吴豪却只是在一旁坐着，感到有些奇怪。
看到她终于来了，吴豪点点头说：“我还好。”
然后便下车走到杨娇娇的身边问道：“你先上她的后座吧，这儿太冷了。”
杨娇娇好像有些不情愿，但捂着的肚子确实让她难受，只得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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