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桓轻笑一声，“原本依着无月城的规矩，你我之间必有一战。可看在你还被封印着的份儿上，便先罢了，这笔账待日后再清算不迟。”
说罢他略微转身，上下打量了旖霓手中的长弓，疑惑道：“你是蛟族？以你几百年的修行，竟也能做得了这大长老的位子。倘若你们族中无人，不如入我无月城，可好？”
旖霓没有回应，依旧紧握着长弓立在不远处。
在场的人之中唯有叶绿芜离她较近，看到了她隐在袖中的，略微颤抖的手。
片刻后，北桓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长眉微皱，“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是在云间山，还是在碎月湾？”
“未曾！”
似是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烈，旖霓又假咳了一声，缓声道：“碎月湾已有数百年不曾有外人踏足了，城主定是记错了。蛟族原身无比相似，想来是在别处见到了我族中人吧。”
北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能。”
清姬与郁晋应是夫妻，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似乎疏离地过了头。
“如今血月已出，正是清气式微之时，妖族大军已在城外等候，不若一举攻上凤梧雪山，破了那最后一个阵眼，我主便可再临世间了。”
宸宇双眸一敛，沉声道：“那封印原本也困不住我多久，又何必费心，况且这个身体我用着极好，此事不急。只是我尚有一物留在魔域之中，必要亲去取回才是。”
清姬自是不会反对，收了法杖便快步走到他身后，退后半步而立。
太阿剑平举，略微在身前轻轻一划，空中便裂开了一道闪着金光的幽深缝隙。
二人一前一后踏入其中，霎时间便失去了踪迹。
北桓倒也不曾阻止，依旧立在原处若有所思地看着旖霓，似乎也对她方才的话并未全然相信。
这个身体中如今装着的是如此大妖的魂魄，那萧宸逸本身的魂魄，现下又在何处呢？
叶绿芜胸口血气翻涌，想到了那日在安邑城墙之上与他对峙，那时他的神色疲惫，莫非在那时便被北桓的力量所控制了？
幼时初见，那时萧宸逸身上尚带着一股纯净的气息，似乎凝聚了整个人间界的钟灵毓秀。而在京都城时，这气息却几乎感觉不到了。
那么他这些年来所做的事，究竟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北桓的想法？
人族，当真是太弱小了。
今日妖族大军围攻盛京，城中的翊天宫弟子皆不知所踪，却唯有萧宸逸孤身镇守。
他体内封存着北桓的残魂，自己不会不知。
肆意动用妖力便会助长这大妖之势，他也不会不知。
萧宸逸……
此刻的你，究竟是人，还是妖……
仅仅在两天之内，这人间界便换了天地。天幕之上的两轮血月始终悬挂着，分明已是日出的时辰，可天色却连半分变化都没有，依旧漆黑晦暗。
三人各自无话，地上的影子被血红的月光一照，也显出了几分孤独诡异之感。
“开天辟地，清浊始分，清气将近，浊气当生。”
诡谲飘渺的声音缓缓飘来，似是在吟诵着什么古老术法的咒语。
叶绿芜忍着痛意看去，一个老者拄着法杖从裂开的祭坛之中踱步而出，左手提着一个精巧的铜铃，随着他的行动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我乃邪神教中银蝎使者，奉命看守太乙冰晶。”
他走至众人面前，将手中的铜铃轻轻晃动，苍老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此处有太乙冰晶的气息，那妄想贪图我教圣物之人，如今在何处？”
邪神教？这个名字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叶绿芜皱着眉细细回想，可与之相关的记忆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尘土一般，怎么看都看不真切。
旖霓双眸一敛，声音平缓：“你来迟了，夺走太乙冰晶的大妖清姬刚刚离开此处。”
她将长弓略微向身后一藏，又道：“她现下应在去往魔域的路上，你若是再不去追，只怕再也追不上了。”
清姬所使用的分明是洪荒时期遗留下来的创世之力，怎会与这太乙冰晶有什么牵扯？
血红的月光映照在金色的长弓之上，泛出一片朝霞般的光辉。
叶绿芜心神微动，这蛟族的大长老只怕不似看上去那么简单。
而那银蝎使者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点了点头，便向着东方而去了。
身为万妖之王的柏阖一族可撕裂空间，而他只能自行前往魔道大门。
典籍中所记载的最东方，便是太华山。
如此看来，那里便是唯一可能出现魔道大门的地方。
“不论我是否见过你们，今日既见到了我，便已知晓的太多了。”
北桓双眸一眯，右手迅速化为巨大的柏阖之爪，向着叶绿芜与旖霓袭来。
自己莫非前世欠了这两兄弟什么不成，怎么人人都想对付自己……
好在胸口的痛感已减少了大半，叶绿芜连忙用右腿在地上一蹬，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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