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里很热闹，沈符弦将禾竹抱在怀里，她似乎很喜欢这里，叶子跟着微风轻轻摇摆。
沈符弦找了个茶馆吃早饭，点了两份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子，还要了一份煮干丝。
他这样的人，无论到了哪里，都惹人注目，何况他还把一个盆栽放在桌上，边吃边对话，这样奇怪的举动，更是引得许多人围观。
沈符弦始终没有什么表情，漆黑的眸子里只有那棵小小的盆栽。
吃完早饭后，又随便逛了逛，等回到不周山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
今日阳光很好，正午的太阳十分温暖，沈符弦把呵竹放在窗台上，自己则拿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开始做旅游攻略。
禾竹生性是坐不住的，要让她一直待在不周山，恐怕要被憋死，沈符弦打算带着她四处游玩，在妖界玩一圈，然后再去人界，最后回到沽南楼。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妖王宫了。
沈符弦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做好详尽的规划，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做好了完整的游玩路线，和每个地方详细攻略。
出发前正好是除夕之夜。
沈符弦亦准备了年夜饭，比以往多了两个菜，但他不是贪吃之人，这么多根本吃不下，只是为了应景。
他吃了几口菜，顿觉索然无味，放下了筷子，看着禾竹发呆。
这几日他也都是强撑着，做一些奇怪的行为，心里总觉得会有希望的。
可今日是除夕夜，想起上一次过除夕，还是在沽南楼，在天台上，在璀璨的烟火之下，问她能否每年都一起过年，她说沽南楼是她的家，自然会在一起的。
如今沽南楼没了，即将重建成妖王宫。黎明神剑没了，成了一把废铁。就连最珍贵的禾竹，也没了，那般活泼可爱的她，成了一棵没有意识的盆栽。
他如今是孑然一身，空有这一身修为，却无用武之地。
沈符弦双手放在桌上，紧握成了拳头，不自觉地身体发抖。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忽地一挥袖子，抱起禾竹，就飞身下山，淹没在夜色之中。
——
妖王宫建立在沽南楼的旧址上，起初是许多人不同意的，他们接受不了没有沽南楼守护的日子，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而且沈符弦推举出来的新任妖王，竟然是个小孩，小孩子拿什么守护两界和平？
可沈符弦没了音讯，没人能联系上他，除了让妖王宫建在这里，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渐渐地，那些反对的声音也不见了。
一晃就是四十年。
重建的妖王宫在外观上，和从前的沽南楼似乎没什么两样，人们也习惯称之为沽南楼，但大家都知道，沽南楼已不再是沽南楼，因为沽南尊上不在。
二十一楼，神魂颠倒香水店。
夏日的夜晚微风习习，文夏旋躺在摇椅上，今天她刚烫了个头发，又染了色，把那些白发都遮住了，又买了一身新的裙子，拿起手机准备自拍。
她一向爱美，皮肤保养得很好，打扮得也很时尚，就连手机壳还是粉红色的。
手上拿着老花镜，戴上后看不清，摘下来也看不清，不禁皱起了眉头，“王铁锤，这手机屏幕怎么总是模糊？是不是坏了？给我买个新的吧。”
王铁锤正在另一边，和长生喝酒吃饭，顺便聊聊天。
沈符弦叮嘱过，不要让长生和王铁锤多来往，可这两人却有点臭味相投的意思，无论万将与鹿白青如何阻拦，都是分不开他们。长生结束一天的工作之后，时常找他喝酒。
万将也因此时常自责自己，若是被沈符弦知道，恐怕又要挨训了。
王铁锤听见文夏旋的声音，放下筷子与酒杯，走了过来。
“没坏啊，我看着挺清楚的，是不是老花镜没擦？”
王铁锤拿起老花镜一看，果然上面许多灰尘，他用袖子擦了擦，“喏，好了。”
文夏笑笑，“我老了，可小乌龟还是和从前一样厉害。”
她分明是在笑，是在夸奖他，可王铁锤却听见了心酸，脸上表情迟滞片刻，随即说：“放心，我给你准备了许多延年益寿的补品，活到一百岁不成问题。”
“也不知在我死之前，能不能等到小竹子回来。”
文夏旋说着，眼眶已经红了，戴上老花镜，点开禾竹的朋友圈。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更新过朋友圈了，头像也还是从前的样子。
这几十年来，文夏旋经常点开她的朋友圈，每次都抱有期待。
手指往下一拉，等待刷新，以为会和从前一样，没有新的内容，没想到今天下午居然发了新动态！
文夏旋一个激动，直接从摇椅上弹起来，“卧槽，小竹子有动态了！嘶——我的腰，哎哟，我的腰……”
由于太激动，不小心闪到了腰，疼得直喊，王铁锤再次放下筷子，走过来，扶着她，用灵气护住她的腰，“好点没？”
“哎哟，舒服多了，快，扶我坐下来。”
长生也侧头去看，“王大哥，你这样治标不治本，还是找个大夫瞧瞧吧。对了嫂子，刚才听你说尊上夫人的朋友圈有动态了？”
长生已经长大，眉宇硬朗，虽还有几分未曾褪去的稚气，但帝王之气尽显。
“是啊是啊。”文夏旋连忙答道，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点开了那条视频。
视频里依旧是那棵小小的盆栽，这么多年过去，好像一点都没长大。
她被放在阳台上，傍晚柔和的夕阳洒在她身上，微风吹过，她没有弯下腰，而是对着镜头挥动叶子。
画面之外，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笑声。
文夏旋捂着嘴哭了出来，王铁锤将她搂进怀里，什么也没说，但他的眼眶似乎也红了。
长生不认识禾竹，但他似乎听见了沈符弦的笑声，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扬了，“也许，尊上快要回来了。”
几十年没能联系上的沈符弦，突然用禾竹的微信号发了一条朋友圈，此消息顿时在整栋楼里传开，讨论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猜测，沈符弦何时回来？
等到禾竹有灵识，能开口说话的那天吗？还是等到禾竹修炼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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