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床家属在吗？”陈海按照惯例来进行术前访视，这次手术的病人是个小孩儿，做疝气手术。危险性和手术难度都比较低，类似的手术儿科的医生基本上每周都会做个几台。孩子的病历和检查陈海也看过了，心肺功能都挺好的，麻醉的风险也不是很大。
“术前8个小时禁食水，不能吃任何东西，也不能喝任何东西，这些护士都跟你们宣导过了吧？”陈海按习惯把这件事情放在最后讲，以免病人和家属因为接收的信息太多而忘记最关键的信息。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在术前宣导的时候，有些医生会说个禁食水，或者不能吃饭，可是后来越来越多出现的“我们吃的不是饭，我们吃的是馒头”或者“我们没喝水，就是喝了点牛奶”之类的乌龙事件越来越多，后面大家宣教的时候往往会再多说一两句。
“知道了，医生，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按照你们说的去做的。”陪着孩子做手术的是孩子的爷爷奶奶。看他们年纪都不大，而且穿的衣服来看，不像是那种留守儿童家庭。应该是父母在外面做生意的类型。
孩子做手术，虽然风险不大，可这么小的孩子做手术，爹妈也是够放心的，连回来看一眼都没有。
陈海对着清单说完，将签字的平板递给了家属。“那行，你们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知情同意书上签个字吧。”
孩子的奶奶笑盈盈地接过来平板，也没仔细看，就在上面签上了字。一边签字还一边说：“谢谢医生，劳你多费心。”
陈海接过签完字的平板说道：“没事儿，都是应该的。今天晚上早点儿睡，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会有护工送你们去手术室，记住晚上不要吃东西啊，要是怕饿就早点吃。”
“我们知道的，谢谢医生。”
陈海看完这个病人，就准备到下一个病房做术前访视。临出门，孩子的爷爷神神秘秘地把陈海推到了门边的卫生间里，锁上门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红包，放到了陈海的手上。怕陈海不收还压低了声音说：“医生，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陈海当然是不会收的，之前其他人收红包被家属构陷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如果是之前，陈海还有可能说为了让家属有个心安，把钱收下，术后再返给他或者转到住院费里，但是现在可不成了，他可不会再为了这样的理由把自己限于不必要的风险当中。
“家属，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们有规定，不能收的。不管是谁，我们医生都会竭尽全力去做的。我还有事儿去忙呢，您孙子身边也不能离人，就这样吧。”
“医生，医生。你不用担心，这钱我们每个医生都给了的。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其他人会知道的。”
其他医生都收了？陈海忍不住打了个问号。塞红包的见得多了，收红包的陈海是真的见得少，尤其是在他们这样的大型综合医院里面。不管其他人收不收，陈海反正是一定不会收的。
陈海坚持不收，孩子的爷爷又换了套说辞，打算打感情牌。
“医生，你听我说。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孩子的爸妈都去外面做生意去了，把孩子留给我们两个老的照顾。我们俩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但是千防万防，孩子还是病了。我们两个老的也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其他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只能请你们多劳劳神了。”
陈海无奈地说道：“我刚刚说过了，这都是份内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您要是真的想要安心，不如把这钱直接捐出去，这样还能落个做善事的好名声，需要这笔钱的人也能落下个实惠。”
“医生，菩萨那边我们已经捐了香火了，只是事在人为，您还是收下吧，要不我们心里不安啊！”
合着在他们看来，做善事就是到庙里捐香火钱。他们宁愿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没想过帮帮那些活生生，需要帮助的人。陈海实在无力评价，说得再多就变成陈海道德绑架了，毕竟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
为了不让这个爷爷再耽误自己的时间，陈海假意答应，然后在监控下收下了这个红包。
老人看到陈海收下，顿时如释重负，满心欢喜地回了病房。
陈海拿到红包之后，单手举起，朝着监控的方向摇了摇。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到了护士站。扔到了护士站的桌上说：“姐，11床的钱，你帮我充到11床的账户里去吧。”
“哟，这是第几个了，看样子还不少呢，得有小一千吧，他们可真舍得。”
“孩子嘛，家长总是更舍得花钱的。这钱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被这家属缠的我都没时间看病人了。”
“你先等等，我先把钱点清楚，省得到时候麻烦。”护士打开了被蜡烛油封住的红包，把钱倒出来放到了自动点钞机里过了一遍。
“这人挺有意思的，1000不到，900块钱，正常人不都喜欢凑个整的吗。”
“管他呢，反正这钱又不落我手里，多一百少一百的跟我也没关系。走了啊。”
做完这一切，陈海就继续了自己的工作，丝毫没有把这件小插曲放心上。
另外一边，小朋友的奶奶问回到病房的爷爷：“怎么样，收了吗？”
“当然收了，天下的猫哪有不偷腥的。只不过他装清高花了点时间。”
孩子奶奶欣慰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只要他收了红包，就不怕他们不尽心尽力地给咱们雷雷做手术。”
12床和13床听到陈海收了红包，心里也开始犯嘀咕，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给医生送点红包，要不然他们故意不给我们做好怎么办？
家庭比较宽裕的13床已经付诸行动，去外面的银行取了点现金，包了几个红包，准备给医生。
经济条件一般的12床已经把医生给恨上了，如果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问题，一定不会让这帮医生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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