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候我散消息出去找病人的时候，被他听说了。他就主动来找了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被查出了腹腔粘液瘤晚期。到了我们这个岁数，本身又是学医的，也见多了生离死别，所以他本来是打算回家姑息治疗的。但是他 一听说我搜罗病人是为了你的研究，他二话没说就联系了我，主动说愿意当你的第一个手术对象。于是，我就马上联系你了。”
“陈海。” 韩院士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不出口，叫了声陈海之后，又再一次地陷入了沉默当中。
陈海宽慰道：“老师，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们师生之间您不需要觉得有什么负担。”
韩院士点了点头：“这些话原本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你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多嘱咐你一句。他的情况我也看过了，不是很乐观。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帮他。”
陈海怀着对上一辈的医学开拓者们的崇高敬意，对韩院士说道：“老师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这台手术的。”
“铃铃铃......”
“第二节课下课了，你跟我去食堂去见见他吧。” 韩院士在陈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准备往学校食堂走去。
“食堂？您是说他确诊之后，现在还在学校任教吗？” 陈海不免有些吃惊，毕竟腹腔粘液瘤是会带来明显的胀痛感，甚至一些病人因为忍受不住疼痛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的都大有人在。这位前辈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坚持在讲台上教书育人，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韩院士无奈解释道：“我们也都劝过他，让他在家好好修养。可是他主意大，说既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那就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尽可能地传授出去，所以现在吃着止痛药在讲台上发挥着自己最后的余热。这个人年轻的时候脾气就倔，老了之后脾气就更差了，所以也没人能劝住他，你去看了 就知道了。”
陈海随着韩院士一路走到了食堂，路上韩院士没少遇到熟人和学生，韩院士面对众人的问候也亲切地回应着，像个普通的邻家老人，完全没有身为顶级生理系专家的架子。到了食堂，陈海终于见到了韩院士口中的他。
韩院士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老李，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最近新收的弟子陈海。陈海，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倔老头，李炳宣。”
“李老师好。” 陈海微笑着和李教授打着招呼。
“你好。你就是韩老头新收的那个学生啊，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年轻。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韩老头说得那么厉害。” 李老师待人接物总是面带微笑，让人感到十分亲切。他身高约一米七五，身材匀称，略微有些瘦削，但看起来却很有精神。面容清矍，头发有些花白，但却打理得一丝不苟，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
他的穿着也是十分简洁大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衬衫尽管已经是穿的偏大的款式，但还是盖不住他向外挺出的肚子。下身则是一条深色的裤子，脚下踩着一双普通的皮鞋，从外表上看不出他是一位教授，更像是一位普通的市民。
“水平怎么样，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片子和报告都带了吗？” 韩院士问道。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老糊涂了，做什么事儿都要人提醒。这么基本的东西我当然带了。” 李老师和韩老师像是电视剧里的那些欢喜冤家一样互相斗嘴，这样持续了半个多世纪的友情，实在是令人羡慕。
陈海接过李老师的检查，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严肃。他仔细地浏览着纸张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认真的光芒。随着报告和检查一张一张地翻过，他的眉头开始不自觉地紧锁，就像一尊专注的雕塑，只有那不经意间的一皱眉，才透露出他内心的疑惑和忧虑。
他的目光在结束时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他看向了李老师。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严肃与尊重，但同时也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忧虑。他开口说话，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关切，“李老师，恕我直言，您的情况比我原先预想的还要复杂，腹腔内的包块已经把整个腹腔占满了，并且压迫到了其他器官。您现在这样的情况，老实说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李老师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种欣慰和认可。他点点头：“看来老韩还没有老眼昏花，这么大年纪收了你这么个徒弟。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你不用担心。我都活了这么大年纪了，也活够了，你不用顾虑那么多，只管去做就是了。”
陈海有些迟疑了，如果自己不做这个手术，李老师可能还能有一段时间的生存期，但是一旦手术失败，按照李老师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么多的基础病再加上手术的打击，李老师恐怕......
“李老师，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
“我才刚夸了你两句，你怎么就可我婆婆妈妈起来了。我和老韩既然答应了让你做，就是相信你。你就管自己去做就是了。我相信老韩的眼光，他不会害我的。你要做的，就是做好充足的准备，一往无前地完成这个手术。至于结果怎么样，那就听天由命吧。”
陈海还想再劝劝李老师，被韩院士拦住了：“陈海，你就放手去做吧。我和老李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只要做好你的分内工作，不要让那些非医疗的因素影响你的下刀速度。”
陈海眉头依然紧锁，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他知道，他必须去面对这个挑战，去解决这个问题。“既然两位老师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多说什么就是我的不专业了，我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的，请两位老师放心。”
两位老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赶紧吃吧，一会儿菜凉了该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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