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妈妈的手，整个人就像被掏空灵魂的小木偶。
坐在救护车上的她，把小脸挨在妈妈冰冷的手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能紧紧保护自己的妈妈，现在却不愿意再摸一摸自己。
满满看着妈妈被接上很多奇奇怪怪的线，还有管子。
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一次是这样。
那时候妈妈带着自己逃出来，那是她们逃得最久的一次。
那是满满记忆里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妈妈白天去餐馆端盘子，晚上两人依偎在小床上睡觉。
周末的时候，妈妈还会带自己去买糖果吃。
可惜最后还是被爸爸给找到了，妈妈不愿意回去，就带着自己从三楼往楼下一跳。
那次妈妈差点死了。
每次发生危险的时候，妈妈都会用尽全力保护自己。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妈妈，你要醒过来，我还有生日愿望没有许。”
“你还没有看我的生日蛋糕呢，上次陆奈远生日是茯苓糕，这次生日我的生日蛋糕也是一个大大的茯苓糕，上面堆满了水果还有巧克力，你起来要尝一尝。”
满满低垂着眼睛，对着已经听不见的妈妈还在小声说话。
突然车子一停，躺在担架床上的林亦清被快速推出去。
原本靠在妈妈身边的满满被护士拦开，眼看着妈妈被带走，满满立马焦急地追出去。
她却忘了自己还在救护车上面，一脚踩空，直接从半米高的车尾上掉下来。
车上急救的护士和医生注意力全在重伤的林亦清，没有人注意到身后的那个小女孩从车上跌下来。
失魂落魄的满满身体失衡，眼看就要摔在水泥地上，她也只是紧闭双眼任由自己摔落。
要是死了就好了。
脑海中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然后越来越强烈。
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自己反而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们来了，别怕。”陆意的声音在满满的头顶响起。
满满睁开眼睛，看见一脸焦急的陆意。
陆意身后还有向兰，刘叔，陆思潮，陆思槿几人。
“其他人也在赶过来的路上。”
陆意没有说的是，爷爷和于秋石因为情绪激动，两人都在酒店里休息，还好有陆午和于长明照顾两位老人。
满满依旧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只是挣扎着要下来，然后往医院里面走去。
陆意知道满满想去找妈妈，立马抱起她，“我带你去！”
满满身上湿润的衣服挨在陆意的身上，陆意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原本漂亮好看的裙子，现在湿哒哒的全是鲜血。
陆意也忍不住眼圈泛红，所有人都知道满满有多么在乎她的妈妈。
陆家一直财大气粗，不少人觉得满满这样的小孩子会被奢华的生活迷了眼，可是她没有，她从来都没有。
当爷爷宣布满满要和她妈妈一起离开陆家的时候，陆意就知道，陆家这样的奢华生活怎么样也留不住她。
全世界的金钱珠宝，都比不上一个孩子对母亲纯粹的爱。
可是今天这份爱，碎了。
他们试图想让满满去洗个澡，她却倔强着死活不愿意。
他们试图让她去一旁等待，她固执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用沉默表示抗拒。
她甚至都没有怎么哭。
当医生出来宣布抢救无效，她也没有怎么哭。
当进去遗体告别的时候，她也没有怎么哭。
只是不愿意从手术室里出来，一双小手死死拉住担架床上冰冷的钢架。
医生护士试图跟她解释，要把尸体推到停尸房去。
满满还是不愿意放手，甚至整个胳膊用力抱住，然后跟随着担架床一起往外走去。
她宁愿跟妈妈一起呆在停尸房，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孤单。
当陆跋和小八来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满满跟医生僵持着，不愿意放手。
小八拍着翅膀落在了满满的肩膀上，像以往每一次一样，蹭了蹭她的脸。
“满满，别怕，我回来了，重天楼那个王八蛋，我亲眼看他被炸江里去了，肯定死得透透了。”
“那群坏蛋肯定也没了，你放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满满扭过头看向旁边的小八，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特别委屈，委屈得五脏六腑都揉在一起。
“小八……小八，我……”
满满看到小八立马急得哭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此时终于掉下来。
“我，我没有妈妈了。”
小八张开翅膀抱着满满，“不怕不怕，我还在，我还在，你还有外公，还有陆爸爸，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可是，我没有妈妈了！”满满生气地强调，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觉得自己心里一腔的怨恨不知道该往哪走。
“我要妈妈！我要我的妈妈！”
满满仿佛延迟的网络终于连接上，不再沉默，反而嚎啕大哭。
陆意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慰她，却被旁边的医生拦住。
“让她哭一会吧，她之前不哭不闹的样子才更可怕，把情绪发泄出来会更好。”
满满靠在担架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一团找不到能依靠的浮木，紧紧地抓着那只没有血色的手指。
“妈妈，你别走，妈妈……”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妈妈，足以让站在手术室房间里所有人伤心不已。
最后满满哭的声音，越哭越小。
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知道这个小孩已经精疲力尽了，这才示意陆意把人抱走。
这一次，满满没有像之前那样，死死拦着担架床。
她哭得鼻头发红，控制不住的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流淌。
大约是哭得太久了，身体也控制不住地抽动。
抱起满满的陆意这才发觉，满满此时已经浑身滚烫，那张原本白皙的小脸，也变得通红。
原本陆意以为是哭得太伤心，直到这一抱，才察觉是发烧了。
这件湿漉漉的血色裙子，满满穿的已经太久了。
陆意赶紧示意医生给满满量个体温，果然已经烧到了38.5℃。
陆意把已经快要晕厥过去的满满，交给向兰，“快带她去洗个澡。”
一转眼又看见站在门口的陆跋，绿色的头发像湿漉漉的海藻一样贴在脸上，“你这又是怎么了？跟水鬼一样，你也快去洗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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