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给朕滚……”
陛下怒不可遏，抓起手旁的进展花瓶朝地面狠狠扔去。
花瓶落地，发出碎裂的哐当声响，碎片满地，吓得跪在下首的皇后与张景行一颤。
陛下止不住的咳嗽，一张苍老的面容都发白。
容妃见状，忙拿出手巾捂住他的唇，她急急的顺着他的背，揪心道：“陛下，注意身子啊。”
待陛下咳嗽终于止住，容妃收回手来，低头一看，却瞧见白色的手巾上有一滩红色。
她吓得花容失色，却紧紧将手帕拧紧藏在袖中。
“滚……”陛下有气无力的吼道。
皇后到底不敢违逆，她恨恨的眼神剜过容妃，将张景行从地面拽起，匆忙离去。
“都给朕退下……”陛下屏退左右，独独留下了容妃。
养心殿内瞬时安静下来，陛下终于可以不再伪装，他虚弱的瘫倒在容妃怀中，苦涩道：“到头来，竟只有你对朕真心。”
容妃眼圈一红。
她的确也曾为了张思行坐上太子之位煞费苦心，可到底在她心中还是将陛下放在了首位。
她哽咽道：“陛下快别说话了，您注意身子才最要紧啊……”
“朕的时日不多了，”陛下苦苦道：“皇后野心颇大，三皇子心术不正，便是坐上帝位，也顾不好这天下百姓。若他当真继位，只怕皇后不会给你留活路……”
容妃想起他咳出的血便觉心惊，她只紧紧搂住陛下，没说话。
陛下沉默很久，在她怀中气息微弱，弱到仿佛已经没了呼吸。
他睡着一般，许久才沉沉开口：“朕为你和六皇子留了一条后路，待朕去了，会保住你们母子性命……朕和你说，圣旨已留给了大内总管，朕信他……”
说完他没了反应，只沉沉倒在容妃怀中，容妃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去试探他鼻息，试探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那颗悬起来的心便这么又放了回去。
从养心殿出来，容妃看见在殿外一直等候的张思行。
“母妃，父皇如何？”张思行滚动轮椅凑上前。
“他挺好的，”容妃红着眼道：“这段日子你多加小心，方才我瞧着皇后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怕是要暗中对付你。”
“那林见月，你也莫要再去见了，她的品行，配不上你。”
张思行沉默着垂头，耷拉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握紧成拳，良久才说：“母妃，儿臣当真喜欢她。”
容妃深深看他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离去了。
张思行愁眉苦脸，不管林见月从前如何，将来如何，他在心里皆只认定她。
而他很清楚，想要得到她，他必须坐上太子之位。
……
青云观内。
慕休行与林见鹿用过斋饭，去了青云观后院休憩。
佛门净地，格外宁静，他们还在等林见月的行踪。
没多会儿，却见有个和尚模样打扮的人进来，他径直跪在慕休行跟前，道：“三皇子今日在养心殿与陛下大吵一架，随后去见了张将军。”
“张将军？”慕休行皱眉。
此人全名唤作张定，是本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先前一直镇守边关，后来一次战斗中身负重伤，险些丢了一条命，便被陛下召回京中，只负责操练各方士兵。
张定是个跛子，是战斗中留下的后遗症，如今已六十有三，但没有家室，他在去年就已辞官在京中养老。时不时会去巡查士兵操练情况，手中似乎还握着兵权。
林见鹿知道这些情况，起初她并不记得有这号人物，直到听这人提起才想起来。
这么一来，她便又想到了赵明珠。
那赵明珠可不就是张定的女儿么？
林见鹿看向那和尚打扮模样的人，他脸上有很狰狞的疤痕，身材瘦弱但却高挑，面容变了样子，可那双深沉带着算计的眉眼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徐行之？”她认出来了，徐行之的那双眼睛可谓是她过目不忘，只因里头藏着的心思太多，是独一无二的老谋深算。
徐行之顿了顿，“林姑娘好眼力。”
“他去见张定做什么？”慕休行插嘴道。
“还不知，他现在并不完全信任我。大人将我安插他在身边做车夫，实则我无法打入他内部，只是今日碰巧，他命令我将马车驱到将军府。”
慕休行沉吟片刻，打发走了徐行之，并让他继续盯着，顺便去锦衣卫找陈威，让陈威盯着张定那边。
林见鹿看着徐行之远去的背影，诧异道：“怎么你安排他，却只让他做个车夫的活儿？”
“张景行虽脑子不好使，可皇后却精明。若是安插得太紧，容易露出破绽。”
林见鹿能理解。
徐行之城府深沉，即便是做车夫，也能想法子从张景行处讨到有用的消息。
两人没再提这茬，只在庭院中默默等候林见月。
林见月每日都会出去，只有默默跟踪她才能知道情况。
而现在他们来的不巧，林见月已经出去了。只能在此等候。
没多久，隔壁的禅房小院传来林见月与人说话的声音。
林见鹿与慕休行忙起身跟过去。
林见月看见他两人，眉眼耷拉下来，语气不好：“你来做什么？”
“我是替六皇子来的。”
听见张思行，林见月皱皱眉，到底没说什么，“他又有什么事？”
“就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现在看来你倒是挺好，每日都能出青云观去逛逛。陛下罚你在青云观思过，若是陛下得知你偷偷跑出去，你该当如何？”
林见月面色微微发白。
她觉着林见鹿就是来克自己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你，如今朝廷中风声鹤唳，你做任何事之前，最好三思而后行，否则丞相府会因你陷入危难之中。”
林见月冷冷哼笑一声。
她不甘的嘲道：“怎么你做的便是对相府好，我做的便是有害于相府？我经营天地楼，是为了给……”
话到一半，她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当即恼羞成怒，赶着林见鹿，“滚！”
“天地楼是你经营的，你拿那么多银子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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