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转动黑色油纸伞，朝我看了过来，即便隔着黑色油纸伞，我还是能感受到他那冰冷的眼神，似乎还带着几分杀意。
“你敢质疑地府的律条？！”黑无常的声音冰冷异常。
“怎么了？不合理为什么不能质疑？”我也担心黑无常会突然对我发飙，可这样的处罚规矩的确不合情理，前世因果而已，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哪有这样的？
黑色油纸伞下，黑无常静静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他的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意，寒意激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可我依旧咬着牙坚持，丝毫不肯退让。
至于一旁的老太太，早已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了，她身为鬼魂，面对黑无常这样的鬼差的威压，没有崩溃就算不错了。
那股压迫的气场越来越强，我整个人像是被冻进了冷库中一般，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就当我以为自己要坚持不住，直接嗝屁的时候，黑无常忽然收了气势，轻轻笑了起来：“看来你这段时间没少用功，心境上进步挺多。”
我努力平复着自己乱跳的心脏，整个人都懵了：“什么意思？！”
黑无常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以为地府真的不讲道理吧？”
“啊？！那她的选择是怎么回事？”我有些不能理解。
“你没听过那些关于考验的故事？人总要经历考验，才能证明自己的品质。”黑无常再次轻笑起来，看向老太太：“你不用担心，不会剜心挖眼十年的。我刚才这样说，只是考验一下。毕竟有些父母相当自私，所谓的爱只是满足自我感动而已。你已经通过考验了。”
黑无常的话让我想起网上看过的那些案例，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不想养活送人了，等到老了，自己干不动了，又想起当年的孩子，想用道德绑架把孩子要回来，这种自私的父母的确是有的。
所以，黑无常这个考验很有必要，自己十年的苦楚和孩子一年的倒霉，这个选择题看似很简单，最优的解决办法肯定是选孩子倒霉一年。
可父母如果真正的爱孩子，是不舍得这样做的。
网上有过这么一句话：如果病症可以用命相抵的话，医院的天台上肯定排队站满了母亲。
老太太哪怕很恐惧，还是不舍得让自己丢失多的年的孩子倒霉一年，这已足以证明她对孩子的爱了。
老太太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大人，我是不是能见到自己孩子了？”
“会很快知道的，不过不是在今夜。”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就算还债结束因果，也总要给个反应时间，明天你们大概就能知道消息了。”黑无常说道。
“就不能提前说说吗？”我觉得黑无常既然都帮着了却因果了，为什么不赶紧告诉老太太，多熬那一天，对谁都没好处。
“不能说。这是规矩，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们，她知道了是谁，现在就去入梦，可对方还完全不知情，因为她儿子还是活人，活人要从人世间获取情报，你想让他们的相见变得一团糟吗？”黑无常冷冷的说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点头称是。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很多事情不是感情上觉得好，实际就好的。就像论语中子贡赎人的典故一样，好心反而办坏事。”
我只能点头接受教育：“我记住了。”
“很多道理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多转一个弯去思考就行了，可这世间有很多愚夫愚妇就是不愿多去思考，季藏，你身为引路人，可千万不能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黑无常这么说，我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
我还真有些惭愧，因为我的确有些感情用事了，根本没有去仔细思考。
“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你还年轻，遇到事情冲动，想不全面很正常。这个是需要人生阅历的积淀，只要有那个心，慢慢就会懂了，可千万不要学那些愚夫愚妇，活了一辈子都还是糊涂鬼。”
“我会注意的。”
“明白就好，那我走了。”黑无常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这时，老太太却忽然开口了：“无常大人，那因果债要怎么还？不会影响我儿子吧？”
老太太虽然开心马上可以知道儿子就是谁，也能见到儿子，可因为黑无常的那个考验，她现在很担心这个因果债还没偿还清，会影响到自己儿子。
黑无常转过身，看向老太太，稍微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这个告诉你也没关系。”
“大人请讲。”老太太明显十分激动。
“其实这个因果债，还有几个月就彻底还完了，你这一世就是来换这个债的，丢了孩子，让你痛苦一辈子，哪怕见面也不相识，知道你死了之后几个月，他才知道真相，心中更痛。”
听到黑无常这么说，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这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样受罪偿还？”
“前世种种，虽是因果，可与今生又有什么关系？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她这一世足够爱孩子，这已经足够了。”
听到黑无常这么说，我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黑无常说的对，如果所有的因果都去查前世，那就像一团乱麻一样，越解越多，最后根本说不清谁对谁错，还不如就只论今生。
“你的儿女债本来就快还完了，再加上我对你的考验，你宁愿自己受十年剜心挖眼的苦，也不愿让孩子倒霉一年，这份真情足以抹平还剩的那几个月因果。”
老太太听到这里，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捂着脸痛哭起来。
我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因为按我从外公传给我的那本小册子里的记载来说，因果债想要提前结束，可不是随随便便付出真心就能搞定的，这要有大能从中主持才行。
我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了黑无常：这黑无常看起来冷冰冰的，很多时候表现的很不近人情，可实际上也是很心软的。
这一次老太太的因果债提前结束，肯定是他从中主持的，他出题考验，再出手抹平了最后的那点欠债。
大概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黑无常转过身去，弯腰钻进了虚空之中，只留下一句话在夜风中飘荡。
“想什么呢？！我就是闲着无聊，看不得你们在那里哭哭啼啼的。”
呵！还挺傲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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