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满身是血的人进入医务室大门时，好几个校医也吓了一跳。王柠被带到一间房间，轻放在床上。
“怎么回事呀你们？这位男同学，你别紧张，先喝口水啊，喝口水。”
王柠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旁拼命咳嗽的若夏，自己始终没有办法放心地睡去。咳嗽的原因大致可以猜到，就是一路疾跑都在张着嘴呼吸，身上多背负了一个人的重量，肺部以更快的速度吸入空气中的冷气和灰尘，就造成了张着嘴跑1000米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校医用镊子夹着纱布擦拭血液，明显比自己用纸巾擦拭熟练得多，完全不会感到不舒服。伤口的具体位置也很快的被校医找到：“我先给你止血，等会儿你们去大学城的医院缝针，伤口是在眉毛这里。技术好的话，等伤口好了一点都看不出来的，不用太担心。刚好是破了一条小动脉，所以血就好像喷泉一样拼命地喷出来。”一字一句听起来都非常吓人，校医的话完全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把脸上的血擦拭干净以后，还让若夏看了看眉毛处的小喷泉，结果就听到他一边点头一边更剧烈地咳嗽，引得另一位校医进来查看情况，认出了若夏有来校医室问过医保的事情，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又给他倒了杯热水。
“男同学，你帮忙按住一下。”擦血的校医叫着若夏，紧接着一只手按住了放在眉毛上的纱布。
若夏一边按着纱布一边咳嗽，手震动得太厉害，导致纱布和伤口来回摩擦，这时感受到的痛觉让王柠微微皱起了眉头。另外两位校医在旁边捣鼓了半天才拿来新的纱布和胶带，牢牢地贴在上面止血。
“好了没事了啊，慢慢走去外面坐车就行，别跑了啊，跑了反而可能要出血的。男同学也别太紧张了啊。”
处理完伤口的两人慢慢来到大马路上，若夏的咳嗽渐渐停止，直接叫辆出租车准备往医院去。估计两人的衣服和要去的目的地把出租车师傅也给吓得不轻，一路都踩油门飙车，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医院。一身血的衣服就像是通行证，进到急诊部时按校医说的说了句“要缝针”，没排队就被带到了缝针的地方。
若夏在王柠在同意以后，若夏陪在了旁边，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大概是医生看出他也非常紧张，就让他别过脸去不要看。说实话，在额头上打了一针麻醉，针线在眉毛上来回拉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后来在屁股上打的一针破伤风要痛。
打针之后需要等上一个小时，让医生确认过身体状况后才能走，于是两人坐到了走廊边的椅子上。紧张感还未完全消散，厚重的纱布压得紧紧的，右眼有些难以睁开。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会问到底缝了几针，王柠根本就没有想着要去数。他们还都会安慰说没有毁容，这也是她根本没有去想过的事情。
“若夏，谢谢你。”王柠牵起若夏冰冷的双手。天色已经相当昏暗，从走廊边的大玻璃窗就可以感受到外面的气温，想必也是比下午时降低了许多。
“疼吗？”若夏问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是废话的问题。
“不疼。”王柠的真心话连自己都感到惊讶：“你刚刚那样咳嗽……没事了吗？”
“没事。”这回答和“不疼”一样地不可信。
“都七点半了，我们还没吃饭，你的胃怎么样？”王柠又继续问道。
“没事。”还是一模一样的回答，像是事先备好的参考答案似的。
时间平静而缓慢地流淌，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坐在走廊。很多医护人员已经下班，走廊里来往的人并不多。若夏竟然没有自顾自地拿出手机来看，而是疲惫地坐着，和王柠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仿佛回到了刚刚开始交往的日子，一起坐在地铁站里的时候。
王柠终于找到机会问清了若夏书包里那几瓶药的来历。他的胃病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不过只要好好吃饭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距离开药的时间已经有点久了，据他自己所说，没怎么痛也就没怎么吃，一直放在书包里没有拿出来也是不想让王柠看了担心。
话题中断了一阵，若夏忽然又悠悠地开口：“你知道……秋葵的事情吗？”
“你是指……自杀？”王柠的语气不是很肯定，“从哈鹿那里听说的。”
王柠和哈鹿都是第一次经历相识的同龄人死亡，正是因为没有经历过这种让人并不想拥有的记忆，给了哈鹿挺大的冲击。玄米并不认识那个女孩，不能很好地感同身受，哈鹿就找了王柠来谈起心事。不仅是对死者本人，还是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每个人的心灵都会或多或少地激起涟漪。
刚开始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真的感觉很不真实，尽管关系不算亲密，但也绝对没有到了一种得知那个人的死讯还感到高兴的地步。如果当初真的下过类似的诅咒，得知死讯后一定会后悔莫及。也就是几天后，大脑才开始消化和理解哈鹿说过的话，开始领悟到那不是梦境，也开始察觉那个活灵活现的身影已经不在人世，压抑在若夏心底里的负面情绪并不来自结课时的不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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