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退出小佛堂来到偏殿，坐在太后身边的椅子上，看着对面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给太后夹菜舀汤，十分熟稔。
好像是做过无数遍一样，每一帧都刻画为温情。
萧锦的眼泪莫名其妙的就掉了下来，这是她吗？
可她为什么找不到关于这一幕的记忆？
反而想到小佛堂里，孤零零吃着酥藕的那个自己，心里就莫名的心酸。
鼻子和眼眶也跟着酸得厉害，这到底是为什么？
“找到了吗？”太后给和她一起吃饭的萧锦“暂且叫二号”夹了块鱼，长长的叹息一声。
二号萧锦端碗接过，一举一动都透着教养，“还没有消息，皇祖母，那人是真的存在的吗？还是说……”
二号萧锦狐疑的看着太后。
太后冷哼，“自然是真的存在的，这些年，北地十城在他的管理下日渐壮大，他们兴城主，立少君，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和谋反有什么区别，偏偏哀家和皇帝奈何不得他，还要受制于他，每每想到此人，哀家就如鲠在喉。”
“锦儿，这个人只有你能找到，也只有你去，她才会出现。”
二号萧锦放下碗筷，不解的看向太后，“皇祖母，为何是我，也有可能是妹妹，她和我没有什么区别，您知道的，我们是双生，我们都叫萧锦，这还是您决定的。”
“凭何她能在玉京享受太平，而我要为您和父皇杀人越货，这不公平。”
太后忽然笑了，“这很公平，在你给她种下蛊惑人心的蛊虫的时候，这件事已经非常公平了。”
二号萧锦愣住，须臾，说道，“原来皇祖母什么都知道？那您为何不阻止。”
“哀家为什么要阻止，哀家说过，对你们，哀家是公平的。”
太后叫人拿来一幅画，展开在二号萧锦面前，“这是那人的画像，你记住了，找到他，杀了他，至于你做的那些事，自然有人替你背着，最后，也自然有人替你向天下赎罪。”
二号萧锦浅笑，“皇祖母真是好算计，若是妹妹知道她什么都没做，却要背着天下人唾骂被千刀万剐的凌迟，不知道会不会恨您呢！”
“反正要换做是我，我肯定会恨的。”
“毕竟，人不是她杀的，城也不是她屠的，甚至，她连我的存在她都不知道。”
“这世间有两个萧锦，最后却只能活一人，啧啧，光想想就残忍。”
太后却不以为然，“生在皇家，这就是命，适者生存的道理，你和哀家都懂，又何必假惺惺的。”
是啊！
生在皇家，哪还有选择。
萧锦起身，离开偏殿，又去了小佛堂的后窗，一号萧锦盘腿坐在地上，正在和供桌上的玉观音聊天。
她说，“菩萨，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啊！要不然，皇祖母为什么要把我和您关到一块儿！”
“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您管不管姻缘啊！”
“应该不管吧！我听嬷嬷说，姻缘都是月老管的，可月老好偏心啊！我和那个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可为什么裴将军要选她不选我，他是不是嫌我笨。”
“还有那个姐姐明明说裴将军已经有小娇娘了，她为什么还要和他成亲呢！”
一号萧锦在里面说够了，长长的叹了口气，忽然又说，“菩萨，我最近总是做梦，梦醒以后，总觉得那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可我明明没做过，我和皇祖母说，她说我这是癔症，得治。”
“还有，我和那个姐姐长得好像，真的很像。”
一号萧锦忽然不说话了，讷讷的坐在地上，看向后窗萧锦蹲着的地方。
无边的孤寂涌来，萧锦心里如荒野般荒凉，空空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苦涩不已。
两个萧锦，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蛊惑人心的虫崽是她一人就能有效，还是需要两个。
她闭了闭眼，下一瞬，她人就到了乾宁殿。
二号萧锦也在，此时的她一身红黑相间的衣服，端的是长公主的端庄气度。
“屠城！”景帝似在思考，“你觉得屠城，那人真会现身。”
二号萧锦点头，“北地和玉京看似互通，其实早已被玄远关隔绝成为两地，十城自立已二十载，他们只听那人号令，屠城是最好的选择，儿臣相信，那个人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扶持的十城毁于一旦。”
“届时他一定会出来，父皇，儿臣一定把他的脑袋给您带回来。”
他！
他到底是谁？
让父皇和太后这般忌惮的人，和玉京到底有什么关系？
还有，这一世，去北地十城的就是她，难道这个二号萧锦才是自己！
不对不对，若二号是自己，那给一号种的蛊在这一世怎么会在她的身上呢！
萧锦觉得脑子都要被搅和成稀泥了，想不出个所以然，正想再看他们说什么的时候，眼前一黑，画面又转到了丞相府。
这里是丞相府的书房。
一个带着斗笠的女人在小厮的带领下推开书房的门进去，萧锦跟在身后穿过门，就看到女人拿掉斗笠，正是二号萧锦，她对面站着的是高相和羚润郡主。
“丞相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才将本宫深夜叫来。”二号萧锦明显是已经睡了，被人从被窝拉起来的样子，火气极大。
高相伸手，请她入座，“本相请殿下来，自然是有要事，按理说，本相已经按殿下的意思在北地各城屯了粮食和兵器，殿下为何还要屠城。”
“就为这个？”
“殿下的意思是本相小题大做了？”
“难道不是？”
二号萧锦露出鄙夷的目光，“不屠城，天下人怎知景帝虚伪，他二十年用北地十城换取兵力助自己登基，如今他怕有人揭露他的所做所为，想要找出那人，抹掉自己的肮脏的痕迹。”
“屠城是最好的法子，不仅能引出那人，也能让景帝受天下人唾弃，这样一个虚伪歹毒的君主，谁还会衷心于他。”
“丞相聪明一世，此时怎的糊涂了，你想扶萧琰登基，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机会。”
高相蹙眉，对于十城百姓，他显然还尚存一丝理智。
但这一丝可有可无的理智，在权利面前……
都特么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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