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爷子不紧不慢坐下，也不急着说话，只从怀里抽出那根烟袋闻了一下，表情惬意地按到桌上，笑眯眯盯着东子看。
这下子不仅是东子，其余人全都懵了。
饭桌上的人多数早认识了马老爷子，对他的喜好偏爱也早有了解。
作为前辈，大家都觉得马老爷子心里满满都是江宁和戚尧，毕竟这两个人的优秀程度有目共睹，可谁都没觉得，老爷子对东子有多感兴趣。
可这会儿看马老的眼神，明显满满都装着东子。
东子的眼球在眼眶里滴溜溜转过一圈，把饭桌上的人全都看了一遍，视线不得不又落回老爷子身上。
坐在临几位的江宁和戚尧面面相觑，两人谁都没看出来马老这是做什么。
江宁看向东子，戚尧本能地看向潘雅欣，才发现这姑娘一门心思盯着对视的老人和东子看，满眼满脸都是疑惑，或许还有那么几分担忧。
东子寻思了好半天，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试探性问了句：“老爷子，您不吃饭，跟这儿盯着我看能管饱吗......”
老爷子会心一笑，接下来出口的一句话，让所有人更加大跌眼镜。
“小子，我看你骨骼清奇，愿不愿意跟我学点儿东西呀？”
我去？这是什么节奏？公开挖徒弟？
大家这么想着，不约而同看向袁老爷子，却见老爷子正开开心心抱着一碗热汤喝得滋遛滋遛，笑眯眯的模样，就像完全没有听到马老的话。
这......可真是奇了......
东子不自觉的就有些慌了，连连摆手，想要说什么又觉得太不礼貌，一个“不”字憋到满脸通红就是没能说出来，反倒是把自己呛到了连声咳嗽。
袁老爷子总算抬头看他一眼，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出息~一点儿都不随我！”
“师父，我......”东子吓到险些腿软，好半天憋出一句，“我永远是您儿子！”
这回轮到袁老爷子咳嗽了。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
江宁瞪大了一双眼睛，视线在自家师父和东子身上来来回回流转，临了吐出一句：“师父，他要是您儿子，我这师娘得有多胖......富态呀......”
戚尧刚刚进嘴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出了声来，虽然不太厚道吧，奈何就是忍不住啊。
袁老爷子气呼呼：“滚！滚滚滚，什么乱七八糟的......”
东子赶忙摆手，重新吐出一句：“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永远都是我师父，可不永远都是我爸爸吗？”
“哈.......哈哈哈太有才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尴尬又好笑的气氛当然没有维持多久。
在袁老爷子和马老爷子两人的共同解释补充下，大家总算是听了个明白。
其实这也是两位老人早就商量好的结果。
他们是在很多天以前就想到，江宁和东子一定会参加今年的相声大赛的，你说这是玄学？其实也不是，顶多算是直觉，还有认识这么多年下来的各自了解。
总之，甭管是因为什么吧，两位老爷子万分确定两个小子会参加今年的比赛。
这当然算是好事，不管是为了他们的前程，还是为了爆笑汇的未来都是一样，老爷子们也自然乐得见其成，只是江宁最初一直没有什么表示，老爷子们按兵不动，就想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妥协”。
说到这里，大家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江宁身上，戚尧在一旁桌下握了握他的手，江宁挠挠头，无比罕见的害了羞，只笑笑没说话。
事情的进程当然是顺利的，江宁如他们所料地决定参赛，身为搭档的东子自然也是支持，可超出他们预料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大赛最新推出的海选规则。
表面上看，这些规则只是地区性的问题，可往深层去想，连大赛还未开始前的公布规则都这么的苛刻不公，真到了比赛的时候，两个小子又能讨到什么样的便宜？
于是，也就是在这所有事情的推波助澜下，两位老人在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商量好了，一定要在赛前，好好在东子身上下下手。
至于为什么是东子而不是江宁，其实也很好理解。
江宁的舞台表演风格很有自己的既定风格，包括柳活儿唱腔，包括耍贱还是卖萌讨喜的临场反应等等都好，极短时间内让他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并不容易。
但东子就不一样了。
不是说东子的舞台表演过于平庸，只是在个人风格过于明显的江宁的比较之下，会显得东子过于“陪衬”。
可明明，师出同门，东子的基本功底和江宁比起来毫不逊色，却在各种各样巧合的原因下成为了绝对意义上的绿叶，就这一点说来，东子时有些冤枉的。
一方出挑一方稳健，整体的表演或许会很优秀，但不见得有多完美，但若是两方都那么出挑，事情的结果可就大不一样了！
如果东子真能像两位老人料想中那样，在极短时间的集中压力下能有所突破，成为能在舞台上和江宁比肩的另一份“出挑”，那么管它比赛规则是偶然增加难度还是特意的变态设定又能怎么样？江宁和东子绝对能在所有演员里成为让所有评委眼前一亮的闪亮新秀！
这绝对是事情最好的结果，只要，东子愿意配合，江宁不会暗自生出不满。
“原来是这样，您二位可吓死我了！师父，我差点以为您不要我了！瞧我这一头冷汗......”东子笑呵呵，作势还真抬手擦了擦脑门。
他当然不会拒绝，这一点二老早就想到了。
了然地点点头，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江宁身上。
相声行演员不好长久，其实根本上真不是这行有多艰难，也不是这行有多落魄，最根本的，还在一个“人”字。
一撇一捺写起来简单，真要是说起来做起来却是太过复杂。
多少搭档原本周全和谐，最终却撕破脸皮，决裂于利益金钱，能长长久久一辈子相安无事的，那该是逗捧双方都有着怎样宽广的胸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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