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姬雪，江疑的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像是在刻意隐藏着某些情绪。
她的话听了让人难过。字字句句看上去是在说神官大人和挽笙，却也是在说他们自己。曾经的江疑就是现在的神官大人。
并不是自持身份，反而是相配不起。
她们生活在下界，可是都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们原本无望的人生。其实他是有几分理解他的徒弟的。
有道是：可远观不可亵玩。
“出来吧。”拈了杯酒，心胸只得开怀。
这人已经在墙角听了很久了。将师父的前程往事都听去了，也不肯出来。
“都听见了？”江疑似乎并不在意。
他点点头，欲言又止的。想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他并非好奇，而是太想明白眼前的困惑了，“当年师父为什么？”
“当年，同你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等我幡然醒悟，她就跟原本定了亲的人离开了诸沃之野。”
江疑的眼神似乎是在羡慕他，现在挽笙还未定亲，还有机会可以挽回，或者是决断。
可是他的眼神中却更加犹疑了。不禁让江疑产生了怀疑。
“你不喜欢她？”
他摇摇头。
“既喜欢，又是在退缩什么？你该不会真如雪儿所说，是在介意身份的差距吧。”
他依旧摇摇头。
江疑又说了很多缘由。但是都被他否认了。可这样一来，应该是没有任何阻碍他的原因了，但他的表情愈发凝重。
良久，他再次开口。
“我总会梦到一个女子。”他轻摇头继续道，“准确来说，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座坟冢，有人将坟冢中葬下的人挖了出来。包裹着一块白布送去什么地方。”
“然后呢？”
他继续摇着头，“没有了，始终是这个画面。从我醒过来开始，就想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这一来，江疑确明白了他的为难。如若他心中的这份牵绊不消解，那么结局也会跟他自己一样，只能眼看着错过。
“你想知道那个白布裹着的女子是谁？去了哪里？”
“我思考了很久，这些梦境或许并不只是梦境，而是我曾经被贬到下界的记忆。”他说的，很肯定。
因为那个梦境实在太真实了。就如同是他亲身经历，亲眼看到的。
江疑再问，“除了这个，你还梦到过什么？”
“没有了。”
“我可以帮你探寻一番灵台，让你看清前世今生。但是若是结果并不如你所想的，那女子不单是执念，更是你前世的爱人，又该当何如？”
原以为，他会有几分犹豫。但是他却比之前每一次都坚定的回到：“不会的。那个女子并不是。我能感觉到，梦境只是要将我带去某个地方。”
“为了让我弄清楚某些事情。”
江疑不再追问。只是手里施起了法术。整个亭子瞬间似白日那般亮堂，甚至有些刺眼的光。那是只有神君才会的法术。
他将一只手放在师父手里，一只手放在脑袋。不过是片刻时间，他的表情有了千种变化。
最后，他秉着惊讶睁开了眼睛。
江疑也能看到他的前世今生，同样的也是一脸的惊讶表情。心中暗自感叹，那才是缘分至深呐。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敢相信。
“大抵，是上天愿意在给你和她一个机会吧。”江疑羡慕极了。不过始终只能换作酒喝个尽兴了。
不等谁再劝，他飞奔而去。
几乎只花了眨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了下界，诸沃之野，鸟族族长的寝宫中。不过，比他想象的安静了太多。
他站在门口时，里面的人感受到了不同的气息。
“谁在门口？”
“是我。”
挽笙克制着，才将门缓缓打开。她想尽量表现得像一个大人一样，表现得已经释然一样，表现得从容不迫，坦诚相见。
可是，在对上他视线的一瞬，眼睛也酸了，“你来干什么？”
“我来，是想来确认一些事情的。”
挽笙不禁失望的回过了身，却没有关上门。只是坐到了自己床边，不看他。
他焦急的走了进来，顾不得什么闺阁礼仪，因为今夜，他早就想到了后果，也甘心承担这后果。
“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挽笙有些懵。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曾经一度昏迷的？不等她深究，他又问了一遍，略微显得有些着急了。
“大概是文成十年。”大姐姐执掌鸟族的第十个年头。
“具体些？”
“应该是四月...四月十日。一个晚上。”
挽笙还想问他为何要追究这件事情，难道两个人之间就没有些更重要的话要谈了吗？
她原以为他的出现，是为了来解释，或者是为了让她死心的。却怎么都想不到，他竟是来问些不相关的问题的。
可是，她一个趔趄，跌到了他的怀里。
那是他们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待在一起。挽笙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还有他的。忍不住手僵硬了起来。
“你...你是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我都被一个梦困扰。我以为我心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她始终牵动着我。这样的我是配不上你的。可是，今天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挽笙被他温暖的怀抱冲的脑袋有些发懵，却明白一件事情，他不是来拒绝自己的。
他将人拥的更紧，像是害怕下一秒她会从手中流失。
“知道了你就是我魂牵梦萦的人。无论是从前的你，现在的你，亦或是梦中的你，都是你。一直只有你。”
“我不明白。”挽笙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可是他并不打算解释，只是感叹他差一点错过，忍不住叹了口气，将头埋进她的脖颈。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垂帘，让他能陪在挽笙身边，让他有机会可以重来，
“这一世，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再放你离开了。无论是任何形式的。”
“你的意思是，要将你当做礼物送给我了？”
挽笙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生辰愿望。果然，他永远不会失约，永远不会让她失望的。
在她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又温润说道：“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正式介绍过我自己。”
“恩，是呢。”挽笙窃笑。
“在下符砀山山神，克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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